中文   English
当前位置: 中国国际动漫节>动漫产业新闻

深圳青年漫画家猝死出租屋内 临死还在创作

    B

    怀着赤子之心追求漫画原创 连载漫画《琉璃夜》点击量过5亿

    海德是一名漫画作者、故事板分镜师,与深流相识十年,是他最早的读者。2005年国内原创漫画还未得到关注,漫画论坛的寿命都不长久。在一个论坛,他看到一篇名为《1/2领地》的篮球漫画,“人物很有个性,可爱,故事也挺有趣,不乏搞笑的情节。稿件有种浓重的手工感,对白是手写的,也可以看出胶带等痕迹,虽然这样,却也别有一番感觉,那些纯纸绘水粉着色的画很有魅力。”对作者感兴趣,一次在另一个论坛看到作者留了QQ号码,他便加了好友,与他断断续续的交流。

    深流上线时间不固定,有时隔几周,有时隔几个月才回复。从交谈中,他得知深流生活在深圳,似乎无家可归,晚上睡公园,偶尔才会去网吧。《1/2领地》只连载了五回,那个论坛也倒闭了。海德从网上学习了一些技术,把那五回保存了起来。后来一次,深流说自己的原稿都丢了,海德告诉他自己将作品保留下来了,深流非常惊喜,重新传到了另一个网站,并继续创作了第六回、第七回……

    2010年,海德因工作来到深圳,与深流在东门见了第一次面。“他穿黑色T恤 黑色长裤,拿着一个黑色袋子,瘦小的身影,一副饱经风霜的脸,后梳的头发,的确是一副隐世高人的模样。”深流的生活比较艰难,海德请他吃饭,但深流自尊心很强,一定要请他喝饮料。“我知道他好像一直睡公园,但他从不告诉我们他在哪一个公园,也没有手机,不想别人看到他落魄的一面。”

    两个绘画爱好者聚到一起谈论漫画,深流拿出一本破旧的厚厚的笔记本,把自己最近的创作展示给海德。“密密麻麻写满了一本子,图文夹杂,还有一些剪报夹在里头。”海德惊讶不已,那些图画用圆珠笔画,十分精细,并且用大量文字把设定写得清清楚楚,他用随身的DV将这些内容拍下来,回家后扫描一遍,帮他保存作品。深流也将之后成名的作品《琉璃夜》原稿第一回送给了海德,不过现在第一回原稿已经不在了。海德说到这里忍不住笑了,他说见深流那天,发生了几件倒霉的事,首先手机被偷,回家后又有些不顺。“我把这些经历讲给深流听,还开玩笑说好倒霉啊。没想到深流特别认真的让我把原稿烧掉,说原稿带着霉气,我听他的烧掉了原稿。”

    从2005年到2014年,将近十年时间,他既是深流最早的粉丝,也是深流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。葬礼上,粉丝临时布置的小礼堂内甚至没有一张他的遗照,“流大不喜欢照相,几乎从不和人合影。但那次和我见面,他居然同意和我自拍。”海德的电脑中至今仍保存着这些照片,由于事出突然,来不及冲印,他们对着没有遗像的礼堂,鞠躬上香。

    C

    在深圳街头流浪近7年 用两层布包裹自己的原稿

    “深流没有手机,从深圳搬到惠东也没提过,我们找他时辗转了很多次。”元旦后,首先是深流在的作者群发现不对劲,开始寻找深流,之后他们联系了编辑,才知道编辑们也在找他。“网上留言没回,QQ留言也不回,拨打他以前登记的手机号也无人接听。”海德找出以前深流汇过来的汇款单,将找人范围缩小到惠东县多祝镇,8日他们终于打通了那个手机号,原来深流登记的是友人朱文的号码。朱文立马去到深流的房子,却为时已晚。

    “敲他的门无人开门,我以为他在楼下吃饭,询问面摊的老板,老板说已经很多天没看到他。”朱文目睹了现场,这几日深流的身后事几乎全部是他在奔波,包括去联系深流的父亲。

    沉默寡言、内向、性格倔强是多数人对他的印象。深流母亲早逝,父亲再娶,加上性格不合等原因,深流和父亲间的矛盾越来越大,2006年深流离开家,到死也未和父亲再说过一句话。

    1月9日,朱文找到小时候深流住过的房子。这套房子现在在深流继母名下,出租给了别人,通过租客,他得知深流的父亲一家很早已搬到香港居住。朱文要到了深流父亲的电话,花了很长时间说服他父亲到惠东处理丧事。

    在采访中,记者发现每个人对深流的了解都是碎片化的。读者觉得流大神秘、博学,很幽默,经常在群里说出“神回复”的句子;编辑认为深流勤奋、拼命、认真、有才气。他们见到的是2010年后在惠东的深流,很多人不知道,在此之前,将近七年的时间,深流在深圳没有一个住所,睡了七年的公园。他最常住的公园,正是在他小时候居住的房子附近,他有着浓浓的眷恋。

    朱文是深流现实中唯一一个朋友,他们是邻居,童年相识,同班读书到高中,又在高一叛逆期时一起辍学闯荡社会。在深流最穷困潦倒时,他唯一求助过的人便是朱文,朱文的手机号深流背得比自己的身份证号码还要熟。

    24岁离开家,只有高中学历。晚上睡公园,冷的时候躲到附近的楼洞里,他做过各种工作,曾经在大芬村当过画工,当过销售员,也曾进入动漫公司,都没有长久过。深流对友人说“我觉得只有画漫画最适合我”,朱文对此的答复是“那你要坚信,自己肯定能成功。”为磨炼画技,他白天在书店看书看画,琢磨着画法,有时坐在路边的椅子上,看形形色色的人,临摹下来。

    那时朱文也刚进社会,在罗湖一家游戏室上班,没多少闲钱。上班的时间是下午到凌晨两点,下班时没有末班车,打的回家。朱文想了一个办法,买了一辆山地车,每天的凌晨两点深流骑车从公园来到游戏室,载他回家,他省下打的钱接济深流。7公里的路程,在寂静的夜晚,两个难兄难弟你骑二十分钟,我骑二十分钟,朱文讲笑话给深流听,笑得他无力骑车,也一起在漆黑的路上,畅想未来。“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条线,我能讲,这条线长在嘴上,阿深不一样,是在笔上。”朱文将那段时间成为“黑暗时期”,是他们最困难最苦的时候,但是深流不这样想,在搬到惠东后有了稳定的住所,深流经常说那时候很有意思,夜晚一起骑车好玩,友人的笑话也好玩。

    “阿深从没哭过,不管什么时候。”葬礼后,按照习俗参加葬礼的人要聚餐,饭桌上朱文一直说着话,的确如他所说,很能活跃气氛。“你们不要可怜阿深,他从没觉得自己可怜,他爱笑。”说完这句话,朱文顿了一下,突然捂住眼睛,“他的日子过得多有意思,你们听了他的故事也应该笑。”包房里响起朱文压抑的哭声,海德和蓝茄喝着茶,也红了眼睛。

    2010年,朱文在惠东的工作有了起色,他跑回深圳,打算将深流带到惠东生活。在深流经常住的公园等了一夜,第二天才看到深流,两个人大吃了一顿,深流同意前往惠东。“我让他什么都不要了,他说就带一个东西,他的画稿。”深流带着他穿过几条小巷,来到一个楼栋的天台上,搬开几块砖头,一个洞里藏着深流小心翼翼包裹了两层的画稿。他们离开了深流出生、成长、流浪的深圳,到惠东开始新生活;也是到惠东后,创作出了《琉璃夜》这部作品。

深圳晚报  2015年01月14日